【铁虫/奇异蜘蛛/虫中心】【复联四后】再寻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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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寻常不过的一次任务。
那是托尼葬礼的几个月后，一个不算很晴的天气，黑压压的云里透露着窄窄一线亮白的天光，隐约能看见一团团乱窜的灰色雾气。
纽约人习惯这些，他们像困在钢铁森林里的一小队黑蚂蚁，沿着一根枯树枝，从一个洞穴爬到另一个洞穴，他们是最容易忘却的，他们从不为重复的劳碌而痛苦，却也那样轻易的，任由神经末梢擦燃的小火星焚干净那些感恩和怜悯心。
在钢铁侠以后，那些零零碎碎的抱怨像积压在杂货间角落里封了尘的包裹，都堆在新英雄的肩膀上。他们总是会这样做的，当他们想要轻松些，从不被察觉的劳碌中找到一些宣泄的时候，他们想把英雄从高空里拉扯下来，做与他们相同的蝼蚁。
蜘蛛侠如此。
那是糟糕透的时候，协议再一次被提上日程，打着钢铁侠的旗号，那些官员说要尊重托尼的遗愿，再开协议。
这一次没有托尼，也没有美队，连福瑞都被强行调到另一个部门里。政府很快接管了这些英雄们，针对变异者的高昂税收让他们被迫从阴影里站出来，像展示台上套着昂贵项圈的波斯猫，在赤裸裸的贪婪目光里被肆意摆弄着。
很多人屈服了，他们大多数本身就是政府的雇员，少部分这是被许诺的豪华生活诱哄来的青少年。但彼得帕克还不是，他的确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了，复仇者的工作远不是他缝制的蜘蛛睡衣能够应付的，但苛刻的报修条件让他大多数时候，不得不自行承担昂贵的零件费用，他慢慢习惯于穿着薄薄的，只容掩盖身份的睡衣穿行在危险里，等待着炮火和野兽强酸的唾液把皮肤烧成紫红色。
有些人会帮他，那些特工，山姆和鹰眼会悄悄接济他，多数是塞进制服口袋里的一小笔现金，或者一把填满速食食品和旧零件的安全屋的钥匙。
布鲁斯离开了，辗转去了一个村子里做老师和医生，有时候在一个小港口开快餐店，他再没有回到美利坚。巴基也留在了瓦坎达，新政府把他圈养在某个别墅里，但苏芮和黑豹利用一些外交手段，把他营救出来，代价只不过是巴基巴恩斯身份的公开处刑。
法师也走了，失去了时间宝石，黑暗位面照样需要至尊法师的看顾。有一天他消失在破碎的镜面里，就再没有回头。
好一个只不过。
巴基会给小蜘蛛寄一件羊毛衣，或者羊肉干之类的，苏芮的智能芯片往往就就藏在一块肉脯里。彼得很感谢他们，但在严密监控的时间里，他们能做到的，对着个少年英雄来说是远远不足够的。
这一切截止于那一天。
在普通不过的日子，异星母虫又一次降临地球，那些人以为这将会是推行的，超级英雄新政策的胜利，但他们忘了，省下来的这些，早已不是那个复仇者联盟。
他们把技术资金挪用到计划内英雄的花天酒地里，落后的装备通讯，让这些养尊处优的羊羔们手足无措，而那些真正经历过战火磨砺的，那些引来雷电，操纵着自然伟力的，则都被驱赶离这个战场。
鹰眼和新晋的美国队长已经倒下了，他们强大，却独木难支。他们不怪责那些新英雄，他们前赴后继，却并不明白如何战斗，新政府绝对避免让他们知道这一部分。
他们只是会想念着几个月以前，有人替他们引路，看顾着身前后背。现在他们躲藏在某个建筑物里，头顶的水泥板落着灰，粉尘混着血液，流进他们的眼睛里。
他们隐约看见，母虫肥大透明的尾部发着不详的，深褐色的光，无数细小的虫卵混在空气里，渗入毛细血管，附着在他们身体里每一个部位。
他们知道这是步了某个小混蛋的后尘，但他们并没有勇气说出来那句话，然后打个响指，留一个特别鲜活的记忆下来供朋友凭吊。
终于只剩下小蜘蛛了。
蜘蛛基因让他的身体和虫卵打成平手，他很早就失去了在纽约城的高空荡蛛丝的自由，被当做是需要管束的青少年，一个娇纵的复仇者青年的负面典型。
但他还是熟悉这些建筑，他轻易的回想起他无数次做过的，在夜色里，叼着装了三明治的纸袋，从某个特意开着的窗户撞进大厦里，软豆沙色的沙发削弱了半数的冲击力，他小心翼翼的揭开纸袋，大口吞咽着夹在温热面包片里，足够生脆的叶子。
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隔着玻璃，愉快的看着少年乘着夜风而来，银白色的蛛丝上滚落着一枚燃烧的星辰，像普罗米修斯攥着一根燃着橙红火焰的茴香枝，义无反顾的奔向人间。
他也不会知道某个圣所，有个法师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珍贵的时间法术毫不吝啬轻轻附着在廉价的外卖纸袋上。
但他也不必要知道了。
他跑的很快，从一座大楼荡到另一栋，他做了无限次了，只不过唯一的一次，他背后没有反应堆银蓝色的炮火闪烁，没有浩克快活的砸东西的大喊，他听见幼虫振翅时的摩擦声被他撞开又聚拢，母虫柔软的躯体暴露在他眼前。
他明白，就像是地球一样，这样剧毒的外星生物有着异乎寻常的脆弱身体，它大概从不知道有人能够抵御那些虫卵的毒性，它只是繁衍，然后和那些后裔一起被消灭。
总之，结束了。炸弹彻底毁了母虫控制虫卵和幼虫的枢纽，但爆起的透明汁液，那些残存的毒素却顺着他破开幼虫时，被锋利翅膀和尖锐口器扎穿撕裂的伤口，进入了他的内循环。
他注定跟着母虫一起倒下。
他突然想起，几天前的某个招待会上，他穿着松垮的制服站在队伍边角，断断续续的想着回去要不要找梅姨把腰腹收紧一些。
耳边慷慨激昂的声音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只想着身上这件制服，他原以为是布料洗的发了旧，但梅姨却背着他，悄悄的红了眼睛。
他听见有人问，是不是他的蜘蛛基因迎来了异虫，他听见那些市民自发投票要赶他出去，或者让他滚去和他的同类在一起。他听见身边人短暂的嗤笑声。
他想起他攥紧了拳，手腕上粗糙接上的手套发了线，扯出来一小截线头，他盯着线头，在被搅动的气流里沉沉浮浮的，像污水池里一条挣扎的红色小鱼。
他想了很多，他的思维活跃的像草里蹦跳的蚱蜢，但他已经习惯于把这只小昆虫关在透明的玻璃盒子里，断续的虫鸣声像生了锈的钝刀子，慢慢推进他的心口。
他觉得疼，他从半空坠落下来，爆炸时的冲击波像石碾子一样把他按在大楼的透明玻璃上，他似乎听见肋骨折断的声音，尖锐的白色截面插进他柔软内脏里发出轻微的一声。火焰烧灼着他的手脚，那些碎裂的玻璃片则在他的背后留下了爬虫一样的红肿的血痕。
他曾是战场上最快乐的红色游子，最好的轻骑兵。
他曾无比轻盈，孩子都是轻盈的，他们背后有一对蓬松的，像晴朗天气里白色云彩的翅膀，但只有蜘蛛侠把这对翅膀保留到现在，他接近成年的某一个阴天。
每个人都质问他能不能成为第二个钢铁侠，第二个托尼斯塔克，他们逼问他为什么懦弱的蜘蛛丝永远无法成为战场上力挽狂澜的闪光，他似乎永远都是再小打小闹，而在新政府里，他甚至连打闹的资格都没有。
他也质疑自己为何总有人救不下来，他也会问自己是不是辜负了斯塔克先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小家伙也许还不是熟练的复仇者，但已经足够继承托尼斯塔克那颗温柔的心了。
钢铁侠的伟力在于坚硬铠甲下的那颗心。
但他来不及明白这个了，血液渗透了他的衣服，在地面上淌出暗红色的水流。
总有人从天空坠落，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被接住，那些摔的粉身碎骨的，就成了冒险故事里，一个过路的影子。
他听见有脚步声，圣所里檀木香的的古老气息缠绕在他的口鼻上，隔着眼前厚重的血色，他看见熟悉的法师袍。他听见箭矢敲打弓筒的声音，听见盾牌撞击在铠甲上的碰撞。
他被揽进一个怀抱里，厚重的红色羊绒披在他的身上，失血带来的冰冷被驱散了，他觉得一种梦境一样温暖的轻盈。
他听见法师对他说，他来晚了，又一次来晚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做的是不是还不够好？”他问，“我救不了所有人。”
泪水从他眼角滴落下来，只有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他允许自己哭出声来，听凭那些泪水冲开脸上模糊的血迹和灰尘。
他看见斗篷掀起一个角，粗糙的布料一点点揩干那些水渍。
“我成不了钢铁侠。”他说。
他感觉到背后支撑他脆弱身体的力道稍微重了一些，他熟悉的，如同古老香木的声音说：“你不是钢铁侠，你是小蜘蛛，有柔软心脏的小蜘蛛。”
“You are Spider-Man.”法师说。他的手覆盖在彼得的心脏上，像替代这个孩子起誓。
“I am Spider-Man.”少年人迷惑的重复，他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轻盈，牵扯着他痛苦的绳子似乎即将被拉扯断了。
“I am Spider-Man.”
“But who is Peter Parker？”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再需要被回答了。
后来，他被法师带走了，火化了，成了一把灰，大部分的被埋葬在极光底下的冰原里，那些还存有留恋的，困顿在法师遍布细小疤痕的掌心里的一小捻，则被用秘术制作成吊坠，跟随着法师穿行于镜像和真实中。
他是最后一个消失的英雄，也许是最后一位英雄。
这个英雄的纪元，追随着钢铁侠金红色的铠甲升起，又追随着蜘蛛侠的坠落而闭幕，由他们始，由他们终。
鹰眼和山姆也离开了，鹰眼的女儿最后成为一位优秀的箭术教练，山姆则和他的伙伴们开了一个跳伞俱乐部，后来娶了一位无国界医生，他说那是他最后的一次冒险。
他们听说蚁人和黄蜂女在英吉利结了婚，黄蜂女成了如她父亲一样，一位优秀的生化学家，蚁人则开了一间分子料理店，每天早上都忙于给他们漂亮的小女儿梳一个新发型。
他们听说旺达死了，但在遥远的丛林地带，总有红色女巫的故事流传出来，有人说那是个美丽的女孩，有人说那是个红头发的疯婆子，嘴里嘟囔的听不懂的话。
终于，世无英雄。
一切再寻常不过。
*算是给漫威结个尾，英雄远征没有看，世无英雄，人类只能自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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